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杂食史盲,蹭饭专家

【1210曹丕快乐日12H/18:00】旒下

  上一棒@风吹万重山 

  下一棒@花中雨 

  曹丕出生在一个寒冷的冬天,上天对他并没有格外的偏爱,他呱呱坠地的时候没有金龙紫云、异香满室的祥瑞,甚至连一点雪花的影子都没有,那是很普通的一个日子,空气干燥天色阴沉。等在外边的一众谋士幕僚,想了半天,也只能称颂诸如“哭声洪亮”、“眉眼神俊”之类。

 

很多年以后,大臣们开始处心竭虑地为主公编纂中平四年所发生的异象:有农民在河边发现了彩色的石头、某个村庄曾在千里外听到了陛下的哭声、哪一座山峦上的云形成了五彩的车盖。

 

曹丕虚心地接受了这些说法,但并没有真正承认过哪一个,他清楚自己出生的那一年什么特殊的事都没有发生——即使真的有也与自己无关。

 

父亲曹操从来不相信上天能指定一个人的命运,母亲也因此无数次向他叮咛:不必纠结。

 

曹丕永远记得父亲看他的眼神,威严深邃,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看透过对方。即使父亲信任他、重用他,将他当做继承人和自己功业的一部分来培养。

 

曹丕很想找到一点儿自己卓尔不群的证据,证明父亲的选择没有错,证明自己值得被信赖,,证明即使天意幽隐,他曹子桓也能凭借才华从父亲的儿子中脱颖而出,就像他的父亲在乱世中以耀眼的姿态受封魏王、凌驾群臣之上一样。

 

从第一次带上十二旒开始,曹子桓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、未来的魏王。

 

他清楚历代以来不是所有的掌权者都能高坐明堂享万世祭奠香火,但一个贤德的太子、英明的主君,不论朝代如何更迭,都能为人所知、为所有百姓尊重。

 

他继承了父亲的雄心壮志,他看到兄弟无两的才华,他也奔涉在追求永恒的河流中,曹丕清楚这里的风浪从不因身份的高低贵贱涨落。他很努力地看到生民和苦难,感叹禄命悬苍天,他赞美将士作战的英勇和战场的豪迈,长戟十万队,历数典故思慕贤才,适君身体所服。曹丕模仿父亲写古朴的诗歌,也学习弟弟写辞藻华美的骈赋。他担忧从密匝匝的玉珠后看到的视野太有限,在六匹马驾驶的高车上望不到身下最近的沙土。

 

曹子桓吞吐了许久,终究没有向父亲诉说。

他知道,能塑造英雄继承者的是时局而不是英雄本身。

 

自从成为嗣子后,曹丕再也没有离开过邺城。当魏军的旌旗随着曹孟德的马蹄踏过长安的土地时,他只能坐在高高的大殿里,从驿报的字里行间重温旧时的狼烟。中郎将太多次在征战的路上独自度过生辰,将乌鸦和饿殍当做来宾,但现如今,有大批的官宦贵族,簇拥着他,庆祝魏王太子的生日,他却比曾经更感到孤独。

 

在汉中时,曹丕像向父亲写信,诉说自己对他的倾慕,朝中政局多么稳定,丞相有多么能干,希望父亲能允许自己前往阵地支援,哪怕做牵马的兵卒也好。曹子恒写得非常细腻动人,却没有等到曹操的回音。

 

强盛莫敌的魏王曹孟德,最终没能带着荣耀返回他的都城。曹丕在邺城听闻父亲的死讯,还没有来得及悲痛,就被亲信簇拥着赶快上路。曹操临终没有留下遗嘱,作为魏王太子,背负着许多人的信任和身家性命,曹丕必须尽快赶到洛阳,作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,登上魏王的王座。

 

曹丕忙得天昏地暗,一夜之间,他曾经最大的梦想落地实现,简单到他觉得王座轻飘飘压服不住。他抚摸父亲已经冰凉的手足,灵魂被抽走后的身体,突然觉得无法掂量生命的轻重和生活的价值。父亲可以说是万古英雄,功业丰著了,死后和一个草民、一个兵卒也没有什么不同,都只剩下一棺黄土。

 

在这一天,已经去世的曹操教给自己的儿子做皇帝的第一课:这个世界上没有注定的永恒。

 

珠玉冕旒不会遮住你的眼睛,高大的车架也不会拖住你的脚步,但同样,这些东西也不会帮助你看得更广、更远。

 

时间滚滚向前,但至少在此刻,他在河流中淘到了可以铸造冠冕的金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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